语音的故事（十六）| 朱晓农：喌喌呼鸡与啧啧称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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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

音

的

故

事

养过鸡的都知道，人们会使用一种类似于咂嘴的声音“喌喌喌zhōu”呼唤小鸡过来吃食。而在对事物表示惊奇的时候，我们也会用类似的声音“啧啧啧”。读者可以自己体会一下，在发这种声音的时候，我们的发音器官里面，有哪些部分发生了运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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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喌喌喌”-

呼唤小鸡过来吃食

很容易可以感觉到，在发这类音的时候，我们的嘴唇和舌头在运动，而声门则没有任何动作。也就是说，当我们发这种声音的时候，我们不需要使用肺部的气流；当然，也不用像发内爆音的方式。发这样的音时，气流的变化仅仅局限于口腔的内部，软腭之前。我们要在口腔前后形成两个阻碍点，后面那个是舌面后部和软腭接触形成阻塞，隔断喉部与口腔的连接；前面那个是舌尖和齿-龈-腭接触形成阻碍。然后，降低舌面在口腔内形成一个空腔。最后突然打开前面的阻塞点，空气涌入，发出碰击的声音。前面的阻碍也可用双唇形成，那样发出的就是一个“啵”音，像是在小孩在老奶奶脸颊上“啵”一个。

这样的音叫“喌音”。喌音一般认为是爆发音，但实际上不同的喌音，其属性是不一样的。舌尖-齿龈喌音和舌尖-上颚喌音一般表现为爆发音，因为它们的接触点小，而且由于舌尖很灵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打开全部阻塞，因此听起来就像个爆发音。而其余部位的喌音，如双唇喌音，或是舌尖-上齿喌音以及边喌音等，由于阻塞打开的时候没有那么灵活，所以听起来还有些擦音的成分，更像是个塞擦音。

我们可会觉得，这样的音大概仅限于用来和动物说话，在人类的语言里大概没什么用场。事实上，这样的音在人类语言中的分布不但不少，还非常广泛，在许多南非语言中都可以找到它们的踪迹。例如在一种叫做“豪语”的南非语言里，有70% 的词都是以喌音起头的。这样的音虽然单个发起来很简单，就算是小孩儿也是一学就会。但是要是将其与元音、甚至辅音组合在一起，则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南非语言中，喌音能够跟数十种不同的辅音或是发声态相结合，构成几十种不同的区别。例如在豪语里面，具有区别作用的的喌音组合达到69种之多！而语音学家们所分出来的带有不同音色的喌音也有二十种。很难想象当地人是怎么可以用这几种简单的喌音变出那么多的花样来的，更不可思议的，则是当地人居然可以纯熟地使用与分辨那么多不同的喌音！当然，语言学家所困惑的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这种每个人都会发的简单的喌音，只在南非语言的音系中出现。

由于在汉语的常态音系中不存在这类音，因此当这类音被译介进汉语的时候，怎么称呼他还颇费了一番周折。有译成“吸气音”的，有译成“咔嗒音”的，有译成“搭嘴音”的，也有译成“碰击音”的。最后在一部1400年前的古老韵书里找到了一个“喌”字，读音像“州”，意思就是叫鸡来吃食的声音。这大概是这类音的最古老描述了。

（原载《教我如何不想她——语音的故事》，朱晓农、焦磊著，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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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 | 网络（侵删）

本期编辑 | 方玥珵

本期审读 | 方玥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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